调脾胃 理气机——郑卓人临证经验

调脾胃   理气机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——郑卓人临证经验


简介
郑卓人(1904〜1980),男,浙江省浦江县人。早年从师于江南名医承淡安先生,得其所传。毕业致力于中医文献和针灸临床的研究,通晓中医内科,对《灵枢经》之研究造诣较深。著有《灵枢经白话解》,《针灸歌赋选解》等书。曾任中国针灸研究社副社长,中国中医研究院特约研究员,香港中国针灸学会高级顾问。

一、学术特点和医疗专长

1重调脾胃

郑氏推崇李东垣脾胃学说,尤其赞同“元气之充足,皆由脾胃之气无所伤,而后能滋养元气,若胃气之本弱,饮食自倍,则脾胃之气既伤,而元气亦不能充,而诸病之所由生也”的观点。认为脾胃之气是经脉之气的根本,脾胃虚弱,气血无源,经气无生,百脉空虚,病邪乘虚而入。他根据“脾主四肢肌肉”的理论,提出了“胃气不振,则四肢不用”的观点。在临床上,除对消化系统本身疾病外,对一些精神运动性疾病,重在调补脾胃之气。常取足三里、三阴交以健脾补中益气,固后天之本。在用药上又常佐以陈皮、萱草、橘叶、党参、白术之类。


曾治一病人,女性,68岁,自诉右肩关节疼痛活动艰难二年余。虽用针灸、中西药物治疗,未能奏效。査形体消瘦,面色不华,脉沉细紧,舌淡苔薄白。此乃气血亏虚,经脉失养,外邪入络,取针足三里、阳陵泉,以浅刺提插补法,再温灸肩三针、曲池,共治12次,肩关节疼痛消除,活动自如。


2善理气机

郑氏提出了“气盛则盈,衰则虚,顺则平,逆则病”的论点。强调了气机调畅对人体五脏六腑、四肢百骸的重要性。在治疗上,郑氏注重气机的畅达,根据经脉之气的循行方向、流注时间,运用迎随补泻手法,同时根据经气阳升阴降的基本规律,在取同经两个穴位时,两穴的针刺方向截然相反,目的是调整气机的运行。他认为膻中、天突能开通上焦之气;中脘、足三里善主中焦之气;气海、关元、三阴交主下焦之气。临证时则依具体病症选配相应的腧穴。如:肝经病变加太冲、章门;胆经加丘墟、京门;心经加内关、心俞;脾经加隐白、地机;肾经加肾俞;肺经加列缺;胃经加梁丘等等。曾治一病人,呕吐频作,汤水不进。伴胸脘满闷,嗳气则舒,历时余天,多方医治,毫无起色。郑氏应诊,观病人形体消瘦,精神萎靡,舌淡苔白腻,脉沉弦涩。追问病因,10天前暴吃冷饮冰棍,遂致发病。郑氏认为此属寒凝气机,中焦火降,脾阳被遏,运化无权。治宜温阳散寒,理气宣降,针取膻中、内关,迎经气泻法,斜刺0.5寸,又加足三里、中脘温针灸,1次呕吐止,三次饮食如常。


3针下辨虚实

阴阳宜分明。郑氏治病,更善于用针刺来探测正气的盛衰,辨别疾病的虚实和转归。他认为针灸治病除用八纲、脏腑、气血辨证外,更重要的须掌握针感上的虚实变化。在长期临床实践中,总结提出了“进针求得气,气至验针感;得气迟速要辨清,针下感觉更留意”的经验。郑氏体会,一般来说实证病人得气较速,针感以胀痛酸为主,感传远,针下沉紧,甚至紧涩,这是邪气实,正气盛,正邪交争的必然反映。而虚证病人,一般得气缓慢,针感以麻酸为主,感传弱,虽得气但针下相对松滑,更有正气大损者,则有针刺豆腐之空感。从针感强弱在整个病程中的反映规律来言,实证病人针感从强到弱,虚证病人则由弱到强,顺者为善,逆者为恶。以迎随补泻手法为基础,泻实逆其经气,补虚顺其经气,如子午流注针法,子母补泻手法等都根据此理而来。郑氏认为,经脉之气除有虚实盛衰区别外,又有其重阴和重阳之分。重阳的人,对针的反映很敏感;阳中有阴的人,针下的反应比较迟钝;阴阳调和的人,既不敏感也不迟钝,一般的说,针后反应能适时而至;阴多阳少的人,得气较慢,出针后始有反应,或在针过数次后,才会产生反应。就针感而言,如属阳虚阴盛之人,针后施透天凉手法,则针下有寒凉透骨之感;而阴虚阳盛之人,施以烧山火手法,针下可有温热灼肉之感。根据这一点,郑氏常常用于临床一些真热假寒,真寒假热之证的辨治,而且得心应手。曾治一精神病人,男性,14岁。由于精神刺激,而致坐卧不安,睡倒即起,登高奔走约半小时,复又回家上床,病已二月,求医无效。郑氏应诊,察面色潮红,舌淡苔灰润,脉细尺沉欲绝。取大椎穴,针1.2寸,施以透天凉手法后,随问病人针下可否凉感?答曰:凉至骨也。针毕取方:淡附片20g(先煎〕,肉桂10g,干姜10g,陈南星8g,炙甘草10g,二剂服后诸症减,连服5剂而愈。


4煤气中毒的救活法

煤气中毒,中医病机是肺气闭塞,上焦之气不得宣发,浊气不出,清气难入,升降失常,以致浊气上犯于脑窍,心神受蒙,拒阳于外,故而出现神志不清、昏迷、全身潮红之症。在无条件情况下,则先将患者搬入新鲜空气处,然速针攒竹、人中、大陵,用强刺激泻法,捻针5分钟,待病人略苏醒,用鲜萝卜汁少许,温开水冲之徐徐咽服。攒竹为足太阳膀胱经腧穴,由于其经络上分布腧穴较多,且有五脏六腑穴位所主,针刺本穴能促使周身气血运行,恢复机能活动。人中为督脉腧穴,心包的原穴,具有宁心开窍,宽胸之功。鮮萝卜汁能润脉宽胸开上焦之肺气,故收良好疗效。


5足三里、上巨虚、下巨虚的功用与主治

足三里、上巨虚、下巨虚三穴都是足阳明胃经的腧穴,其穴位依次分布在膝膑下之胫骨外侧缘之3寸、6寸、9寸处。均有理气、健脾、和中、化湿之功,临床均用于治疗脾胃之患。但足三里是阳明胃经的合穴,主治腹部一切肠胃之病,且适用于脾胃虚弱,正气衰减病人,具有补虚扶正作用。上、下巨虚分别是大、小肠的下合穴,所谓下合,即大、小肠之阳气下会于下肢与胃经阳气相合交会之意。大肠、小肠都隶属于胃腑之下,气本一贯。两穴都有降逆理气之功,但上巨虚治疗由湿邪内阻,脾胃受困,运化无权而致的纳呆、恶心之证较优;下巨虚则以治疗肠胃清气不升,浊气不降而致的便泻、呕吐、纳呆等症为佳。

二、医案选


例1:偏瘫
刘XX,女,77岁,1984年2月20日初诊。

患者1月前,晨起感觉左上下肢乏力,活动不便,医院诊断为“脑血栓形成”,经治疗症状改善,10天后因不慎跌倒,症状加剧,左侧肢体活动不利,卧床不起,伴有咽干,言语蹇涩,腰腿疼痛。检查:血压150/90mmHg,神志清楚,声音洪亮,精神佳,右腹股沟有10×5cm2硬块,按之不动,压痛明显。脉浮弦尺沉,舌红右边苔薄白,左边光剥如镜。辨证为风中经络,肝胆气滞,治应先以疏通肝胆之气。

处方:绝谷、京门、环跳、阳陵泉、丘墟,均为右侧,太冲提插捻转泻法,留针20分钟。

治疗经过:二诊时,痛减,右腹股沟包块消失,上肢活动稍轻松,自诉针后全身有蚁行感。复以祛风通络,调和气血之法,宜针药同用。
①针风池、肩髃、曲池、阳溪、环跳、阳陵泉、解溪、京门、章门。先针左侧穴位,浅刺得气后不留针,另加艾灸曲池、阳陵泉各5壮。继再针右侧,深刺泻法,留捻20分钟。

②方药:羌活9g,防风5g,白芷5g,当归9g,川芎5g,地龙9g,薏仁15g;木瓜7g,小茴香6g,狗脊15g,川断15g,川牛膝9g,桑枝24g,夜交藤24g,6剂。

三诊:腿痛减轻,左上下肢肌力增加,舌红略暗苔薄白少,脉两寸细浮尺沉,继续针药治疗,并加灸足三里、三阴交穴。方药:党参15g,茯苓10g,白术18g,炙草6g,姜夏9g,陈皮8g,麦冬15g,当归10g,川芎5g,炮附片2g,狗脊18g,川断10g,夜交藤24g,川牛膝9g,玉米须24g,地龙10g,6帖。四诊:症状好转,偏左活动转利,能扶床着地行走数步,言语蹇涩感消失。针药对症,守原法共针23次,服药36剂,诸症瘥,而痊愈。

【按】治病必须审证论因,辨清病经病脏。本案证属风中经络,肝胆气滞,故而出现瘫痪,局部肿痛。郑氏以治痛为先,取京门、环跳等穴。京门是胆经属肾的募穴,肝胆相表里,而肾主水,乙癸同源。故针京门有疏肝胆之气,调达气血之功,且可使肾水充盈。更加环跳、阳陵泉等穴,以助之故针后周部肿痛消退迅速。郑氏加用祛风通络之小剂,取轻舟速行之意,直达病所以祛除内外风邪,又根据病情的转归,针补患侧兼泻健侧,以调气机。


例2:风疹(荨麻疹)
李XX,女,58岁。1983年11月28日初诊。
二年来每遇冷风,周身出现红斑,色红如云块,瘙痒,且有全身浮肿,二便不利,不思饮食。诊脉浮数,舌红苔少薄黄。辨证为风邪郁于肌肤,郁久化热。洽以疏风清热。

处方:大陵、曲池、风市、血海、阳池。

治疗经过:先针刺激曲池、风市、血海,留针20分钟。继针大陵、阳池,深0.5寸,平补平泻。每天1次,针5次后,疹消,二便通调,浮肿消退而愈,随访半年未再复发。

【按】曲池能宣肺疏风,配三焦经之原穴阳池,能通调三焦之气;风市善主一身之瘙痒,与曲池、血海相配有袪风止痒,凉血消疹之功;大陵有宁心止痒的作用。


例3:郁证
赵XX,女,24岁,1984年元月19日初诊。

病人素来心情郁抑,少言寡语,半月前突然精神错乱,语无伦次,哭笑无常,虽偶有一阵清醒,自述头痛,胸闷,烦躁,胆怯恐惧。病人面色晄白,两颧潮红,闻言声音高亮。脉沉数,舌质淡胖大苔白润。辨证为阴盛阳衰,气血逆乱。治以温补阳气,调和气血。

处方:①组:肾俞、胆俞、腰阳关、前顶,浅刺轻提插捻转,平补平泻,不留针。另麦粒灸肾俞、胆俞、腰阳关各五壮。
②组:照海、间使、三阴交、内关、颧髎,深刺重提插,针感以病人难忍受为度,留针20分钟。

治疗经过:上述二组取穴隔日轮用,每日1次,共针15次,症状控制,神志转清,随访半年,未再复发。

【按】“丽日当空,阴霾自散”。郑氏取胆俞、肾俞、腰阳关意在壮温一身之阳,阳壮则阴寒之邪自除;更取照海、间使,三阴交用针泻手法,能祛阴邪,调气血,通脉络,其中内关、照海为八脉交会穴,可通心胸,清心神,开气机。通观全方,温阳、调气、和血、清心兼顾,集其功于一役,故奏效颇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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